活着,就请多微笑——2008年度“中国大学生自强之星”黄春亮征文选登

发布时间:2010-03-24浏览次数:2215作者:来源:南航继续教育学院责编:供图:审核:

曾经,有人问过我,你最大的愿望是什么。

我却因为这样一个普通的问题,半天都说不上话来,继而释怀,淡淡地笑。

最大的愿望?呵呵,我最大的愿望就是给我一天的时间,让我能够尽情地奔跑,跑到筋疲力尽,然后坐下来,喘口气,继续跑,跑向暮色四合,跑到天荒地老。

奔跑。对我来说,那是怎样的一种奢望?

九岁那年的一个早晨,命运躲在时间的墙角狠狠地冷笑,在它的笑声中,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就这样地夺去了一个小男孩的右腿。
  痛,是那样的暗无天日,铺天盖地。

很多年以后,我依然记得,那个一脸不甘的孩子,将自己锁在狭小黑暗的房间中,看着窗外阴冷的天空,残忍地笑,在黑夜中沉沉入睡,不愿醒来。

直到一个契机将我唤醒:只是一个称谓,一个我无意中听到别人对我母亲的称谓,他们叫她,那个小瘸子的妈!

第一次,我忘记了自怨自艾,心里充斥着对母亲的心疼和怜惜,当然,还有不甘。我睁开眼,认真地看着身边的一切,看着我的父母,我的亲人,我的朋友。他们的眼中,都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悲伤和失望:原来,那个一条腿的小孩在自己的世界里固步自封时,同样也在他人的世界里横冲直撞,将他们伤害得鲜血淋漓。

终于,十二年前的某一夜,那个单腿的小孩对着镜子中的自己一字一句地说道,小子,你他妈的一定要开心起来。就算不为自己,也得为了他们!

天知道,这样的话,出自一个九岁男孩的口中。

只能用拐杖走路吗?那就走吧,我一定能走得很好!

“爸,我不想再让你们背我上下楼梯了,我想自己学着走楼梯,好吗?”

依然记得这样的一句话,因为这句话对当时的父亲来说,是天大的惊喜,那是我在车祸后第一次提出学一样东西。

“好,别怕,你只管走就行了,有老爸在后面看着你,绝对不会摔倒的。”

于是,无数次颤颤巍巍地迈出脚步,无数次结结实实地摔进父亲的怀抱里。

半个月后,我终于学会了拄着拐杖上下楼梯,走得一点都不比正常人慢。

一个月后,我轻松自如地用单腿跳跃着上下楼梯,一跳四五个台阶,比正常人还要快。

车祸发生的半年之后,第一次,我露出了笑容。而我的家人,也第一次有了那种欣慰的目光。

他们似乎比我还要高兴。

“儿子好样的,我就说你一定行。”

“是啊,我们儿子就是厉害……”

可他们并不知道,这一个月里,只要他们不在家,我就发了疯似的练习上下楼梯,是的,一定要父母不在家,不然他们绝对不忍心看到自己的儿子一次次地摔倒在地,一次次的重新站起来。

不管怎样,我都要站起来,如果只活在家人的庇荫下,我永远只是别人眼里那个可怜的小瘸子。

痛?当然痛。可连这条命都是从车轮下抢回来的,还会怕痛吗?

那之后整整半年的时间里,那个一条腿的小孩一次都不肯让母亲帮他洗澡,因为他怕她看到,自己单薄的身板上,那触目惊心遍布全身的伤疤。

既然大难不死,那就好好活着吧!

之后的日子似乎就渐渐的平静了下来,重新上学,单拐走路,单腿骑车,这些在常人看来无比简单的事情,对一个下肢残缺的少年来说,却是说不出的艰辛。为了做到这一切,我花了整整十年的时间。十年里,拄着拐杖的右手磨出了厚厚的茧子,肩膀被磨伤得不成样子,膝盖更是因为过度劳累而长年不能弯曲,但不管怎样,我终于做到了,不是吗?

所以大多数情况下,我总在微笑。做人是应该学会知足和感恩的,有些东西经历了,就是一生一世,无力去选择,但是却可以竭力去改变。

2005年的夏天,我进入了宁波大学的中文系。

这是一个比较适合我的专业,失去了欢欣奔跑的权利,那就用文字继续奔跑。所以在校期间,我先后担任了宁波大学校报编辑,宁波大学红杏文学社社长等职务,参与编辑了《宁波大学报》,《红杏一枝》,《红杏报》等刊物。并在校级各类刊物以及《宁波日报》、《宁波晚报》、《南腔北调》、《星·STAR》、《感受》等大型报刊杂志发表文章。

除了文学创作外,我还是霁云话剧社的编导部长。我应该感谢话剧,是它让我真正地成长。因为它,我不仅学会了很多东西,更重要的是,它让更多的人能够认识我,肯定我。

最难忘记的是第一次自编自导话剧的那段时间。《风雨半生路》,为了这部后来被媒体们称为“宁波校园话剧走出象牙塔”的作品,我似乎进入了一个疯魔的状态。

那段时间,每天只睡四个小时。而那四个小时,却还要为了第一次的话剧而失眠。

有时候也在问自己,这样的忙碌是在为什么。但很快我就释然,因为我听到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,付出了,就会得到肯定。所以在人前,我总是保持平淡不惊的微笑。而我的付出,也真的得到了回报,话剧上演后取得了空前的成功,在校园里引起轰动的同时,也在社会上引起了极大反响。不仅被浙江省各界媒体纷纷报道,还在网络上引起了一阵讨论风潮。

之后的日子,还是跟话剧紧紧的相连。08年,为了展示大学生心中的奥运精神,我和创作团队编导了原创励志话剧《追》和此基础上修改的《追梦》,话剧上映后,收到了包括《宁波日报》,《宁波晚报》,《钱江晚报》,宁波电视台,江苏电视台等媒体的采访。

20081031,大学四年最后一场话剧在舞台上谢幕。四年的话剧时光就这样缓缓的从面前流过,那一刻,很感慨,但是却没哭。之后,收到一条短信,陌生的号码,说,真好,大学四年,每年都能看一场你的话剧,那种感觉,真的很好,谢谢你。

于是,那天晚上,在演出剧场一个不起眼的角落,一个拄着拐杖的倔强少年终于微笑着泪流满面。

能够得到别人的肯定,这样的感觉,真的很美好,美好到让我忘记了第一次当导演时别人眼里那种“有没搞错,一个瘸子也能当导演”的轻蔑,忘记无数个为了话剧而辗转反侧的不眠之夜,忘记那一次次因为过度劳累而膝盖旧患复发的疼痛。

“残疾”并不等同于“残废”,命运也许可以摧毁我们的身体,却永远不能打垮我们的意志。而现在,大学四年的生活已经渐渐地接近了尾声,是时候去接受社会的考验了。对于一个残疾人来说,这样的考验,当然意味着更大的挑战。心情很忐忑,但是更多的一种希望。

做人,的确是应该多抱有点希望的。就像我的亲人一直在告诉我的,他们说,没事没事,等到你大学毕业了,骨骼成型了,就可以装假肢,就不会这么辛苦了。可是在很久很久以前,我就知道,因为我是高位截瘫,现在的科技水平,根本就不能让我装上假肢。就像我的亲人明明知道我早已清楚这个残忍的现实,却还是一次次地安慰我能够装上假肢。你不点破,我也不点破,都知道彼此是一场欺骗,却还是一次次的满怀希望。

有一个故事,在我那个圈子里流传颇久。

“有一天,英明神武的黄春亮哥哥大摇大摆地走在路上,突然一群小孩走到他的身边。当中一个小孩说,哥哥,哥哥,你买鞋是不是买一双都要扔掉一只啊?

然后英明神武的黄春亮哥哥说,是啊,可是买袜子的时候不是赚回来了吗。一双袜子可以当两双穿。

对哦,哥哥你真厉害,我怎么没想到。

厉害个屁啊,我说什么你就真信啊。难道你不知道,鞋子比袜子贵多了吗?

哈哈哈哈……”

少年和小孩,在那一刻,都在真挚地笑。

是的,笑。既然活着,为什么不多笑笑。因为活着,实在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。一个人总是在自己的哭声中来到这个世界,在他人的哭声中离开这个世界,真正拥有的,就是那漫长的一段人生旅程。

所以,让我们笑吧。你看,就因为这样一个嘴角上扬的动作,整个世界似乎都美好了起来。(倪琳燕转载编辑)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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